悲情句读

春秋 / 一



恶俗的明星X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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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知,情会淡爱会薄,但作为一个坦荡的人,通过情枷爱锁的鞭笞之后,所成全的道义,将是生命里最昂贵的碧血。 」






那则语意暧昧的报道只盘踞了八卦版面右下角最底端一侧,三两眼便可阅毕。照片上黑夜只手遮天,一场偷拍意图与其短兵相接,终是竹篮打水,哪怕配上再石破天惊的标题也掀不起什么骇浪。


她细而长的手指往下轻轻一捻,恰巧够掩盖住逼仄在“夜宿豪宅”和“金主包养”中间的那个名字。也许要感谢早春雾气浓重的夜色,露肩晚礼服着身的年轻女子一如童话故事里掉落水晶鞋的Cinderella,只来得及给镜头留下一个欲辩难明的匆匆侧脸。


美倒是够美,半挽的长发松散地垂在耳侧,沐着月光的脖颈凝脂般的白,晚风拂过她的眉眼,神色显出上个冬天滞留的傲冷。那步履很快迈过一看便常经佣人精心照料、种满娇艳的英国玫瑰的庭院,闪进了雕着浮绘的花梨木大门内。


新来的秘书扣过门的声响惊醒了她片刻的出神,对方放下咖啡后,目光追随到她手指留恋的地方,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笑着打趣说:“副总,您也追星?”


黄婷婷手背屈起的弧度像起伏的青色山峦,连绵蜿蜒至下,但在听到这话的一瞬竟无人察觉地有些紧绷。


“不过也是,李艺彤现在红透半边天,想不知道她都难。”对方的笑像是勘破出她难以启齿的心事,可这不过是她过于紧张的臆测,“对了,这是您二十分钟后的会议汇报内容,您先过目。”


接连的冗长会议等着她开,意式特浓咖啡只驱散得了她睡不到四个小时的困倦,但抚不平她始终蹙起的双眉。


身居高位的第三年,公司事务于她已迫近手到擒来。想来也曾瑟瑟缩缩、怯意在眉,却要咬牙把云淡风轻撑在脸上。位高权重,名利场上熙攘往来皆为钱权,天真只会落得被绞杀于一桩桩罪证之下的下场,可好在她未跌进荆棘丛,终是打磨出无人敢小觑的成熟与冷淡,并一同将那些负担过重导致心理防线几欲溃败的夜晚缄口销毁。


可那一日她自知分明是出了什么差错,向来稳当行使的船只突就偏离了平日航线,撞往满盈的星光和浮沉的冰山,深蓝海水一层层灌进船舱,仿佛在图谋遮住她一生曾见过的所有天日。


黄婷婷生在富裕之家,众人期盼的目光顶住她的脊梁骨,让她自幼不敢有丝毫松懈。可其实她并非天赋加持之人,没法轻轻松松随便跃上顶端俯瞰众人。努力付出是她人生字典里最背离逍遥快意的那一面,可她生来就被束住,施展不开拳脚,端得久了,也就真的假装自己不再想要自由和肆意。


于是,高跟踏地,西装贴身,她终于学会拿下一笔又一笔的交易,如指挥千军万马,抑或是在上流晚宴中习得一派心不在焉之法,仪态大方得体但神魂同飞九霄云外,甚至能在对方密不透风的赞美攻势下插进几个点到为止的笑容,暧昧又无迹可寻。


她所处的阶层最不缺的就是作谈资的风波,她又何尝不清楚,这些衣冠楚楚的人面背后葬身了多少的腥风血雨,她一贯懒得参与。


可那一日,那个青涩的小姑娘闯进宴会,引人纷纷侧目时,她也本该只是袖手旁观。对方穿着不知从哪儿租来不合身的礼服,与脚下的高跟鞋僵持难分胜负,廉价的妆容下是被汗浸出的一点点原生的小麦肤色,她接连的粗稚举动衬在这个高档场合中有着别样掉价的难堪与窘迫。


可对方却深吸一口气,对四周嘲弄的目光视若罔闻,英勇又无畏。


黄婷婷端着酒杯,有意无意听见站在不远处的她对某知名制片人带着些许磕绊的自荐,通篇都是“梦想”、“演戏”、“机会”一类老套至极惹人发笑的词语。黄婷婷抿下一口微酸的Margarita,摇头想笑这早就注定了的无功而返,却不经意对上了她水盈盈的眼睛。


后来当李艺彤冒冒失失地在公司门口硬生将黄婷婷截住作自我介绍时,她才知道她已二十一岁有余,但那时看上去充其量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娱乐圈里环肥燕瘦,心沉似海,倒少有她这仿若孤胆英雄闯敌阵的骁勇一卦,明明紧张得声音艰涩,却丝毫不见怯场,吐字轻飘飘地染着点北方口音,她一路挨个把娱乐圈举重若轻的人物问候了个遍,其中不乏黄婷婷生意上往来的伙伴。


小姑娘的脸颊在奢华吊灯的照映下红如绯云,她笑时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眉在尾梢细长上挑淬出一点多余的风情来,像喝醉了,像黄婷婷年少以来从未敢有过的鲜活生动。


于是她走过去,她要走过忍辱负重的那些时光去,走过她早熟的童年和令人艳羡的一切所有,对那个天真的小姑娘开口:“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可以和我联系。”




如若非要给那一日的鬼神差使找个借口,她想来想去,也只能怪罪于那双太过明亮的眼睛晃乱她的心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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